一会儿,他得继续下楼打牌,跟人欢声笑语的,并且尽可能地玩个通宵,多几个人在身边,别人下手的可能性就更低一些。
最后留给自己的时间里,他就这么哼着小曲,腿抖啊抖地,还抠了一下鼻孔,抠出一坨鼻屎,用手弹了出去。
“浊酒一杯家万里,燕然未勒归无计……”小曲儿难听得很,不成调,董命却唱得很惬意,仿佛,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不是死亡,而是回家的亲切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他蹭地一下坐起来,从箱子里拿出笔和纸,锁着眉头写了起来。
“归无计,归无计。
不过一抔黄土,几根白骨。
就秋凉,卧饮酒一壶,
醉无忧,醉无忧。
一魂斩断,染几缕酒香;
此番离去,恰是好时候。”
写了这首小曲儿后,他想了想标题,想来想去,标题也没定下,看了看时间,已经过去五分钟了。
这便是他的遗言了,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话。
“嗯,是时候……离开了。”董命在那行‘恰是好时候’画了画,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钵,这个小钵是他去庙里求来的,本就是打算放自己骨灰的。
琢磨了一下,把“不过一抔黄土,几根白骨。”改成了“不过一钵黄土,几根白骨。”
用钵装着的骨灰,来世能投个好胎。
战地记者死亡都是在这附近火葬场火化,肖尔克的骨灰搞不好还在呢,还能做个伴,到时候,就放到这钵里。
“好曲儿,下辈子,我投胎当个作家。”董命拿着纸看着自己写的这首小曲儿,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,在钵上敲了敲,发出了嗡嗡的声音。
随后,他拿过打火机,走到浴室,把写了这小曲儿的纸烧了,再用水一冲。
跟世界最后的话,冲走了。
里照了照镜子,用水把头发整了整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酒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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