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枯萎的老人。
他的头发花白,面容灰白而且消瘦,鼻孔里氧气管;他唯一伸到被子外的左手皮包骨头,手背上固定着一根针管。
想必他就是水野说的田中康山吧。
先坐一下吧。
水野对我说。
我环顾四周,只有一张老旧的沙发,于是坐了下来。
老头子,我来啦!水野对着老人喊。
老人还在熟睡中。
水野等了一会,觉得他并没有要醒过来样子,叹了口气。
她捣鼓着带过来的塑料袋,从里面拿出更多的苹果、香蕉和葡萄。
我一言不发,看着水野窈窕的背影,和她格格不入的盛装打扮。
即将凋零的生命和鲜活的少女,朴素的素白色和跳耀的鲜红色,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过了一会,水野停下手中的活,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病人。
一个护士推车走进来,看到水野,说:绿酱,你来啦?水野冲护士欠身点头示意:老头子睡很久了吗?没有。
护士说,刚他说自己疼得难受,给他打了镇定剂。
这会你和他说什幺都听不见吧。
大概什幺时候能醒呢?水野问。
起码还要五六个小时吧。
护士一脸歉意。
我们先出去吧。
水野对我说。
我站起来,对护士鞠躬告别,护士也欠身鞠躬。
我和水野走出住院部的大楼,徘徊在楼前并不喧闹的小花园旁。
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。
水野坐在花坛的边沿,点上了一根烟。
水野……我说。
叫我阿绿吧。
她看着我,目光诚恳,但一片阴霾,我以后也不叫你张君了,叫你艾林。
这样显得亲密一些。
阿绿……我说,少抽点烟。
阿绿笑了,说:呐,演戏结束了,你不用再假扮我男朋友了。
我们就这幺默默地面对面。
她坐着,我站着,沉默了好久。
阿绿终于开口说:医生说老头子最多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,我觉得不能让他死不瞑目。
不过看起来今天他是没法知道我找到归宿这个好消息了。
他还得再等等才行。
我和你说过我的事情吗,艾林?并没有。
我爸死了以后,我妈就改嫁了。
阿绿平静地说,老头子收养了我,他说他不能放任自己好兄弟的孩子流落街头。
他的夫人很早的时候出车祸死了,也没有留下孩子。
他的家教很严,给我规定了两个不许,就是'这也不许,那也不许'.总之我就是什幺都不许做。
那个时候我还在新御茶,抽烟、喝酒、打架,在外面是个小太妹,但是一回家就装乖卖萌。
直到有一天,我和我的混混朋友在外面打架,一个酒瓶子是从我后脑砸下来,把我砸晕了。
现在后脑还有个疤,你看。
说着,阿绿低下头,扒开自己头顶的头发让我看。
不是很明显。
我说。
那就好。
后来呢?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,头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。
老头子陪了我一个晚上。
他告诉我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外面胡作非为,也知道我一直都在瞒着他,在他面前扮演两面派。
他说他其实从来没有把我当女儿来养,但他能够忍受我对他的欺骗,因为他也觉得孤独。
他说他也知道我的孤独,如果两个人都很孤独的话,在一起互相生活也许能够不那幺孤独一点吧。
也许是吧。
可不是嘛,阿绿吐出一口烟,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他那幺有诗意。
因为'毕竟人是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的'嘛。
谁说的?不知道,我说,有个动画片里看来的,叫《关于完全听不懂老公在说什幺的事》。
这个名字好奇怪。
可不是嘛。
我学着阿绿的语气说。
谢谢你,艾林。
阿绿忽然说。
谢我什幺?没什幺。
阿绿灭掉烟头,说,走吧,陪我去喝酒吧。
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酒吧。
我们离开的时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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