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上车后,描写更是精道。
脚下踩着货担、见人就奉承,是寻常走家串户、今日去州中置办货物的游商;
十五六岁,紧紧抱着包裹,不言不语,只啃着冷硬的炊饼,这是初次离家、要去州中寻工的小儿;
就着烧酒,啃着油纸包的烧鸡,露着圆滚滚的肚皮,满头满脸热津津的油汗,这是要去邻县收租的和尚;
坐在史进对面,高谈阔论,让史进畏而缩足,却把郁郁乎文哉说成是都都平丈我,牛头不对马嘴,是自称要去州中拜见做知州的座师的士人。
史进问那士人,‘澹台灭明是一个人,两个人。’
‘二人。’
‘尧舜是一人、两人。’
‘自是一人。’
‘且容小弟伸伸脚。’
看到这一段,王安石也撑不住笑了起来。
真是那等不学无术、却又拿着书本吓唬百姓的那等士人的嘴脸写得活了。
不是生长自民间,见惯了市井百态,写不出如此文字。
而且那个和尚,也是写得绝了。模样似盗匪,酒肉不离身,满口乡下土财主的口气偏要加一句阿弥陀佛。
想不到这世间还有此等人物!更想不到,文章还有这种写法。
不知不觉间,王安石已经沉浸了进去,浑忘了时间。